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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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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洛杉磯。

月城理世在人群中竄擠著。

她偷來的面包已經掉了一塊,但她來不及撿起來,畢竟除了抱著面包的那只手, 她的另一只手還要捂住胳膊上的刀傷,防止血流到地上留下痕跡,讓後面的老漢斯追上她。

老漢斯, 卡爾林街一家面包房的老板, 因嗜賭和家暴離異, 僅憑著做面包的錢來維持生計與賭癮。

這家夥脾氣暴躁的很——從他今天竟然拿面包刀刺破她的胳膊就能看出來——整條卡爾林街的人都不喜歡他,但也不敢惹惱他,要不是因為他真的又蠢又笨, 每次都能上當, 月城理世也不會總偷他家的面包。

她方法只有一個,只需要把上次吃剩的一點點面包碎灑在來的路上,然後偷完面包再藏進店旁邊的垃圾桶裏,老漢斯這個蠢貨就會追著面包碎離開, 而月城理世此時還能出來再偷點面包, 這招屢試不爽。

可偏偏今天, 這家夥竟然沒上當。

從垃圾桶裏冒出頭來的月城理世被站在垃圾桶旁邊守株待兔的老漢斯逮個正著, 刀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從上方落下, 直朝著月城理世的胸口刺去。

如果不是她反應迅速,閃身跳出垃圾桶, 這刀就不僅僅是刺破她的胳膊了。

“真是見鬼了!”

月城理世輕啐一聲,胳膊上的傷口痛得她隱隱冒冷汗, 她又把懷裏的面包抱緊了些, 轉身拐進了一條暗巷裏。

這條巷子她以前走過, 盡頭有一個只有孩子才能鉆過去的墻洞,月城理世暗暗松了口氣,只要鉆進去就好了,鉆進去,老漢斯再怎麽追也不可能追——

哢噠。

石子被月城理世急剎住的腳步踢到墻邊,然後再彈開,慢慢滾到月城理世的腳下。月城理世不再上前,她定定的站在那裏,腳步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得。

巷子盡頭的墻被堵住了。

她進了個死巷子,而身後老漢斯的一定會追上來,如果她在這個巷子裏被老漢斯逮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要轉身跑出去嗎?

老漢斯的腳步已經追上來了。

月城理世心跳如擊鼓,她看著懷裏的面包,嗅著胳膊上傳來的血腥味,它和身上那股垃圾桶的酸臭味融為一體,把自己變成了一根爛透了的腌黃瓜。

她的眼睛和鼻腔一下子就泛起酸意。

但下一刻,月城理世就咬著牙,抱緊面包蹲在了巷子垃圾桶的旁邊,把面包的一頭塞進自己嘴裏。

她想,就算被打死,也不要餓肚子。

面包香氣充斥著口腔的同時,老漢斯罵罵咧咧的聲音和腳步聲已經靠近,他扯著有口音的美國腔,痛斥她和他那跑的老婆一樣是個賤/表/子。

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月城理世咬緊了面包,蜷在垃圾桶邊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然而老漢斯的身影在巷子邊停下,然後轉過身,慢慢走進了巷子裏。

“死丫頭,讓我看看你在哪裏?還像只臭耗子一樣躲在垃圾桶裏嗎?”

哐當!

最邊上的垃圾桶被掀開,然後又被狠狠扣上。

“哦,這個不是,那這個呢?”

哐當!

這是第二個垃圾桶。

這裏一共就四個垃圾桶,當老漢斯翻到第四個時,就一定能看見躲在垃圾桶旁邊的她。

哐當!

第三個了。

月城理世捂著咬住面包的嘴,眼淚鼻涕流進指縫,她發瘋了的想為什麽她會死在這裏,而不是那場火災,或者以往任何一場和小混混的打鬥、以及人販子的追捕。

老漢斯舉著刀慢慢往裏走:“最後一個了……小耗子,小臭蟲,讓我來看看——”

“等等!”

一聲揚起的少年音從巷口響起,震得月城理世一陣恍惚,把她從方才幾近崩潰的膽怯和恐懼中拽了出來。

老漢斯的腳步緩緩停下。

巷子口,蹩腳的日本英語和老漢斯帶著口音的英語交談起來。

“快回去,你的攤位馬上就要被那些混混掀了。”

“哦!他/媽/的那幫該死的兔崽子!”

……

老漢斯舉著刀怒氣沖沖的往回沖,刀鋒映著陽光射進巷子裏,一抹刀光閃過,或許是這條常年昏暗的巷子裏少有的光亮。

月城理世頭腦發昏,她木然的把嘴裏的面包咽下去,又酸又澀,面包像長著刺,剌得嗓子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把腦袋往外探了探。

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正背對著她,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站在巷子外熙攘的人群中,陽光打下來,即便是背影也似乎在閃閃發光。

而一線之隔,兩個世界,她只敢在垃圾桶旁邊的黑暗裏偷窺這個少年。

她眼看著這個少年準備轉過身來,而老漢斯的聲音忽然從遠處響起。

“餵,那個小子,你站在那裏幹什麽?你是不是在騙我?!”

少年一頓,正想要轉身的身子又連忙收了回去。

“不!不是的——”

男孩慌張辯解著,邊說邊朝著老漢斯的方向跑去,月城理世眼睜睜的看著少年重新融進了洛杉磯的人群裏。

他跑回他的世界,月城理世在巷子裏,緊緊地抱著面包。

“理世醬,你竟然從來沒給我講過這個故事——”

五條悟的聲音差點穿透整輛車,讓月城理世哭笑不得。

“餵餵,都是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如果你們不問我的話,估計我都不會想起來了。”

月城理世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而且那麽小的孩子哪裏懂什麽‘初戀’啊。”

叼著椰子糖的五條悟反過來趴在副駕駛的靠背上:“不懂的話,那理世醬當時是什麽感覺?”

“當時……心動?好像也不算吧?”月城理世摸著下巴思索著,“大概就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如果你問我,我還會想起來這件事的程度吧?哎呀我都說了不一定算是初戀啦——”

“是是——”五條悟眼見著月城理世毛躁起來,這才及時中斷話題,只嘖嘖喟嘆道,“早知道當初我就也再早一點去美國了~”

月城理世撇了撇嘴,不接五條悟的話。

其實這些事情已經早就過去了,那爛透的腌黃瓜味只有時不時在夢裏會出現,清醒的時候,月城理世會把這些事都埋在過去,告訴自己要往前走,要活下去,活得更好。

這其中不乏遇見五條悟後他的幫助,她又哪裏有資格貪心再早遇見他。

倒是工藤新一這家夥——

月城理世低頭看向柯南,發現這小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過話了。

什麽嘛,她這個故事有那麽讓人難以開口嗎?

“柯南君?”她伸手在對方面前晃了晃,男孩猛的晃過神來。

“什麽?”

月城理世表露出一副有些擔憂的模樣:“柯南君,你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話,是哪裏不太舒服嗎?”

“誒?不不不——我只是在……世姐姐好辛苦啊。”柯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那後來呢?理世姐姐就再也沒見過那個人了嗎?”

月城理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揉揉柯南的腦袋,柔聲道:“這個世界上哪裏會有那麽多重逢啊,那時候他能救下我,大概就是我們最大的緣分了。”

她一頓,又思索道:“不過如果能遇到的話,還是很想和他說一聲謝謝啊~”

月城理世語罷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松下氣來,慵懶閑散的靠在車座上。她朝柯南咧嘴一笑,伸手指了指柯南還楞在原地的小腦袋。

“好啦,其實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早就過去了。”

所以不要再吃醋啦,過去的事情怎麽會動搖大偵探在她心裏的地位呢?

月城理世眉眼彎彎,在心裏默默補上了後半句。

山能寺。

月城理世他們剛進去,就撞見了在院子裏散步的小蘭和園子。

“理世!五條先生,源先生,還有柯南~”小蘭彎腰也揉了揉柯南的腦袋,然後把他們迎進了門,“服部君怎麽樣?我和園子正打算下午去探望他。”

“他精神可好得很,放心吧。”

園子拍著胸口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和蘭聽你說的時候還嚇了一跳。”

月城理世笑了笑,跟著小蘭和園子走進了山能寺。寺廟正堂裏除了毛利小五郎一行人,還有源沙奈和源梔明一行人,源沙奈身邊沒有跟著源真一,倒是他們旁邊的那個刀疤男,對源梔明簡直如影隨形。

“梔明夫人,沙奈夫人。”

月城理世和五條悟朝兩人打了招呼。源梔明坐在旁邊的禪墊上點了點頭,倒是源沙奈比較熱情,招呼著他們快些坐下。

小蘭擔憂的朝另一邊的毛利小五郎走去:“爸爸,你的案件和解謎處理的怎麽樣了?”

毛利小五郎眉頭皺的都快打結了,只擺手道:“誒呀,別來煩我,我馬上就破解出來了!”

——一看就是兩樣都沒什麽頭緒。

月城理世心裏嘆了口氣,她對毛利小五郎這半瓶水晃蕩的水平早已習以為常,柯南也搖頭移開視線,轉而朝向了源沙奈。

“啊咧?沙奈夫人,您今天換了新衣服啊。”

嗯?月城理世看過去,不是看源沙奈換衣服,而是看柯南怎麽問這麽個問題——大偵探問問題,一般都有些目的的。

源沙奈穿著淡綠色的和服掩嘴笑了笑:“是啊,這件衣服是當初我家那位送給我的,我很喜歡。”

柯南一臉乖巧的鼓起掌:“好漂亮~但是為什麽夫人的荷包沒有連著一起換呢?”

“誒?”源沙奈的臉不自覺僵了一下。

柯南很天真的指向對方腰際:“就是腰間的粉色荷包啦。昨天夫人穿的是粉色和服,所以佩戴粉色荷包,但是今天為什麽不更換一個更合適這件綠色和服的荷包呢?”

月城理世順著柯南的指向看過去,粉色的荷包在淡綠色的和服上的確顯得有些突兀,按理來說,女人,特別是像源沙奈這樣大家族還講究的女人,不可能會註意不到這一點。

而源沙奈卻眼神一飄,只笑道:“啊,這個啊,這個也是前不久我家那位送給我的,很喜歡,所以就也戴上了。”

“原來如此~”

柯南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然後被五條悟按著腦袋按了下去。

“好了小子,不要因為和大偵探住在一起就也想當偵探,閉嘴吧。”他按完還在柯南腦袋上拍了兩下,又捏了下他的臉。

柯南一怔,隨即撇了撇嘴,跑到月城理世身後藏起來,探出頭朝五條悟做了個鬼臉。

源沙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真可愛啊,是個有活力的孩子。”

五條悟放松的聳肩:“但是也很煩惱啊。”

“但無一切希求,煩惱自然消落。”

門口傳來了老人沈穩而禪意的聲音,月城理世往門口望去,圓海主持正提著一個小火爐走來,臉上笑瞇瞇的,仿佛寺廟裏丟藥師如來的可不是他。

月城理世心想,還真和他剛才說的話相符合。

圓海主持跪坐在桌邊,把茶壺坐在火爐上,還不等沸開水,源梔明使了個眼神,刀疤男就湊過去接替了燒茶倒茶的工作,圓海主持笑著連道三聲“好”,便坐到了一邊。

沸水澆在茶葉上的第一泡就香氣撲鼻,讓月城理世眼睛一亮。

這可得嘗嘗。

她準備接茶杯的手蠢蠢欲動,可還沒伸出去,就被柯南拽住了衣袖。

月城理世低頭:“柯南君?”

柯南一臉懇求:“吶,理世姐姐,我想去上廁所,上廁所~”

月城理世:“?”

工藤新一,雖然我明白你這又是有事情想要找我單獨出去聊了,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做出如此幻滅的行為,有概率影響攻略心情的啊餵。

真拿他沒辦法。

帥哥偵探濾鏡差點破滅,月城理世不舍得看了眼即將端來的茶,心裏嘆了口氣,只得揚起笑,很貼心的牽起柯南的手:“那我帶你出去。”

柯南用力點頭。

月城理世滿臉笑意:臭小子,耽誤我喝茶的功夫,你要是不來上兩句有用的話,我回去就拿你泡茶。

兩人牽著手離開正堂,還沒到洗手間,月城理世就和柯南在樹下停了下來。

月城理世輕嘆一聲,蹲下身捏了捏柯南的臉:“說吧,這位聰明的偵探先生想要告訴我什麽?連喝杯茶的功夫都不留給我。”

柯南撓著後腦勺嘿嘿一笑:“被發現了~話說回來——我叫理世姐姐出來,是因為我有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

月城理世也認真起來:“什麽?”

柯南正色道:“沙奈夫人——我猜昨晚那位生氣的夫人就是沙奈夫人,她昨晚訓斥了真一先生和翔一先生,並且打了真一先生一個耳光。”

“而在客舍裏見到的那個人,就是為了我把引到沙奈夫人那裏的刀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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